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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回心中的那个世界

郝秀琴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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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秀琴

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中国诗词协会理事。南国漂泊派女作家。

  许多年,离家远行的时候,无论刮风下雨,送我出门的只有母亲。她总是给我拎着手提包,和我一起走出院门,然后,站在那个高高地土坡上,望着我上了计程车。这是一段不算长的土路,坑坑洼洼。此刻,走路迟缓的母亲,迈着蹒跚的脚步,边走边不住地叮嘱:“不要牵挂我,我好着呢。”能不牵挂吗?嗓子里堵得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直到泪水盈眶,呜咽失声。再次紧握母亲的双手,感觉那颤巍巍的身体宛如风中的一棵老树,我害怕,有一天,当树叶尽落时,我的归宿将在何处?
  
  回家几日,每天晚上,和母亲脸贴脸,躺在那盘火炕上,听她给我讲隆盛庄的故事,那条街那条巷那些人,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,她如数家珍,一件件一桩桩给我慢慢讲着。我不时把录音回放给母亲听,她乐了,说这辈子还没有听过自己的声音。说到精彩处,我会情不自禁地说:“妈妈呀,您是我的活字典。”母亲记忆力及思维的有条不紊,让我惊讶不已甚至不敢想象,我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八十四岁高龄的老人。一辈子精明好强的她,一个典型的倒流水河畔长大的隆盛庄女人。
  
  小时候,在隆盛庄那古老的小镇,那间青砖灰瓦的四合厅小院,冬天漫漫的长夜里, 油灯那跳动的闪闪火花,把我和母亲的身影反照在墙壁上。母亲一边纳鞋底,一边给我讲故事,一个个美丽的故事,在我童年的生命中燃起一道道瑰丽的色彩,隆盛庄——神秘的古堡,它在我心中就是神话。如今,母亲的故事仍然在延续,翻开岁月的章节,让我又重新阅读古镇的史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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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天,和母亲一起到西河湾洗衣服,双脚踩着清凉的水花,摘一朵盛开的蒲公英,捞几条游动的小蝌蚪,望着这条从南流向北的西河湾水,总是让我有一种奇想,这条河为什么会倒流呢?它怎么偏偏向高处流呢?水能倒流,那么,人也能倒着活吗?我问母亲。母亲说我是个傻姑娘,怎么总爱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。大概是头发长的缘故。俗话说伶俐人不顶重发啊。但固执的奇想一直盘根在我的脑海。我始终奇想着能倒着活。后来,我认识了一位老作家,他告诉我,世界上,唯有作家可以从从容容活两回,作家老了,那支笔会使你返老还童。从童年再写到老年。”这不是倒着活吗?他的话终于让我的奇想找到了能实现的理由和根源,为了倒着活一回,于是,我萌发了当作家的梦想。
  
  有人说,人一旦离开了故乡,就不会再有故乡了,因为,当你再回去的时候,故乡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。许多年,忙于奔波和生计,一直漂泊在外,很少回故乡了。只是有人问起我的出生之地,我仍然会说是隆盛庄,时不时还加一句注解,是倒流水人。人家就会惊讶地张大嘴:“哦,隆盛庄倒流水,风水硬。”我顺口回答;“不仅风水硬,人还活得硬气呢。”在周围人羡慕的眼光中,我常常心怀一种感恩之心,感谢那条孕育我长大的倒流水,她赋予我一种永远向上再向上的百折不挠的秉性,一种不随波逐流的生存法则。
  
  光阴流转,星转斗移,几十年的岁月沧桑,那条记忆中的西河湾已经渐渐消失,只有那头从泥沙中挖掘出来的镇河牛还孤零零地卧在河畔,小河干涸了,听不到洗衣女的槌声,看不到青青的草坪,倒流水啊,那个永远让我魂牵梦绕的儿时梦,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吗?
  
  如今,那个从隆盛庄走出来的少女,一缕银发遮盖了年少的稚嫩,少了几分纯情,多了几分成熟。曾经为自己的奇想拼搏半生的我。在重返故乡的途中,故乡已经是面目全非,古建筑的坍塌,西河湾的干涸,台墩的苍凉,似乎还能追寻到昔日隆盛庄的缩影。几处崭新的景观就像给一个暮年的老妇人涂抹了鲜红的胭脂,穿了耀眼的时装,与她当年的气质和高贵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和不伦不类。那古朴的气息和浓郁的文化底蕴,这些现代景观是无法取代和装扮的。历史的隆盛庄,一个曾经繁华的古镇,似乎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
  
  西河湾—-隆盛庄人的母亲河,还会日夜不息地流淌吗?隆盛庄那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还会传来相邻和美的笑声吗?那繁华的马桥街,还会聚集南来北往的商贾吗?那座远近闻名的隆盛庄中学还会有学生的朗朗书声吗?远在天涯的游子啊,无论走多远,走到哪里,我想,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世界必须找回来,那就是我们的故乡隆盛庄。

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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